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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看不懂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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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飯前,魏敘與魏暄散值回府,歐陽虞拿出兩套文房四寶,以作他兄弟二人入仕之賀禮。

“阿虞妹妹自小就溫婉有禮品貌雙全,以後誰娶了你當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。”魏暄得了賀禮,把歐陽虞一頓誇,卻沒瞧見自家媳婦陰沈的臉。

“暄哥哥就別打趣我了。”歐陽虞捏著羅帕,眼尾的餘光掃了一眼魏敘。

“你別謙虛,我說的可是實話……對了,這次來可要多住些時日,回頭得了空我和大哥帶你四處轉轉。”

歐陽虞輕聲答應著,目光卻時不時落到魏敘身上,兩年不見,他比以前更加俊朗不凡。

“好了,人都到齊了,開飯吧。”

孫氏招呼眾人入席,除了老夫人、永安侯與二房老爺,其餘人都聚在前廳。

“虞兒,你坐我身邊。”

“義母,這不合規矩,虞兒還是去二嫂嫂那邊坐吧。”

“什麽規矩不規矩,我讓你坐你就坐。”

“是。”

魏家家規嚴,吃飯時,只能長輩坐上位,哪怕是客人也不能越過禮數去。眾人心中明白,孫氏如此安排,是想給她立威。

歐陽虞本就是孫氏原定的長媳,此時接進府中,明眼人都看得出門道來。

如此,有人為紀棠不平,也有人等著看戲。

魏襄看了紀棠一眼,滿眼得意,相信用不了多久,這個孤女就要被掃地出門了。

飯桌上,孫氏問了兄弟二人首日當值的情況,便一直拉著歐陽虞閑話,說了許多幾人幼年時的往事。

“我記得啊,虞兒小時候最愛追著敘兒跑,敘兒就說長大了把虞兒娶進家門,省得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頭。”

孫氏這話一出口,眾人臉上表情各異。

歐陽虞低下頭,臉頰浮上些紅暈,程苒則是扯了扯嘴角,覺得孫氏這話實在過分,即便再不喜歡紀棠,也不能當著全家人的面說這種話。

再看看魏敘,似沒聽見般一臉淡然,這個時候你不該出來說句話嗎?

正當氣氛些許微妙時,瑯哥兒晃著腦袋,一臉天真地開口:“不對不對,大哥哥已經娶了棠嫂嫂了,不能再娶旁人,我娘說…唔…”

二房的王氏連忙捂住兒子的小嘴,尷尬笑道:“小孩子不懂事,胡說八道呢。”

哪成想,瑯哥兒竟扒拉下母親的手,氣鼓鼓:“我沒有胡說!娘不是說好男兒不能三妻四妾,之前爹爹娶柳姨娘的時候,娘親說姨娘都是狐貍精!唔……”

王氏一聽,這小祖宗是想說歐陽虞是姨娘……忙拿起一塊糖糕塞進瑯哥兒嘴裏,趕鴨子一樣把兒子趕去外面玩了。

轉身訕訕陪著笑臉:“大嫂,瑯哥兒不懂事,胡說呢,回去我定狠狠教訓他。”

孫氏臉色自然不好看,但作為長嫂,一家主母,豈能和一個六七歲的孩童一般見識。

“無妨,小孩子嘛。”

前廳裏一片寂靜,歐陽虞臉上方才還是一團紅,此刻卻是一陣白,孫氏看出她的異樣,站起來道:“時候不早了,都散了吧。”

一頓飯,不歡而散。

孫氏帶著歐陽虞離去,魏暄還想上前說幾句話,被程苒拉住了。

“哥哥妹妹的叫了一晚上,還沒叫夠呢?”

魏暄見媳婦生氣了,忙解釋:“打小就這麽叫,你要是不喜歡,以後不叫就是。”

“千萬別,沒得叫人說我小氣。”程苒白了丈夫一眼,扭頭走了,魏暄給兄嫂行了個禮,大步追了出去。

須臾,屋裏只剩魏敘和紀棠兩人。

她目不斜視,一手拿糕一手執箸,旁若無人地吃著飯,胃口似乎很好。

魏敘就這樣看著她,直到一刻鐘後才見她擦擦嘴站起來:“世子爺慢用,若無事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“站住。”

魏敘慢慢站起,他今日第一天當值,她一個字不問便罷了,在席間也未置一語,這會吃飽喝足了就拍拍屁股走人?

這是堂堂永安侯府少夫人該有的態度嗎?

“世子爺有何吩咐?”

她低著頭,眉眼恭順,看不出一點點情緒的起伏。

胸中竄起一股無名火,魏敘雙手負在身後,語氣低沈:“你當真沒有話要說?”

“有。”

“說。”

“今晚的鱸魚羹特別鮮,世子爺多吃點,別浪費。”

“……”

夜闌人靜,玉棠軒中燭火幽幽,光影搖曳。

沐浴後紀棠坐在案邊臨摹字帖,她擅長小楷,尤愛臨摹王右軍的《黃庭經》,閑暇之時寫上幾句,能降燥消火撫平心緒。

瞥見桌上放著的錦盒,紀棠放下筆走過去。

這是今日歐陽虞所贈,打開來看,是一串禁步。青綠的翡翠雕刻出繁覆鏤空的纏枝紋,墜以潤白珍珠串,末尾是幾縷銀灰色流蘇。

這串禁步,造型精致,價值不菲,且似曾相識。

上一世,歐陽虞來侯府時,也給眾人送了禮物,但送給她的只是普普通通一支銀簪。

紀棠彎了彎嘴角,將禁步放回盒中。

“阿若,收起來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先下去歇息,我再看會書。”

阿若把錦盒放進立櫃裏,熄了外間的燈退下。

紀棠靠在榻上看書,這本《博物志》,她已看了兩三遍,雖說是志怪神話集,但裏面記載的山川萬物、珍奇鳥獸,很有意思。

剛看了兩頁,聽見房門被人推開,紀棠以為是阿若。

“可是又忘了什麽東西?”

透過白色紗帳,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,但絕不是阿若。紀棠翻身下床,挑簾走出去,見魏敘正站在桌邊喝水。

“世子爺。”

“嗯。”魏敘看向她,“還以為你睡了。”

“還沒……”話還未說完,高大的身影附過來,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。

紀棠見他沈著臉,不知又抽的是什麽風,只能盡量迎合。這一夜,他不知饜足,甚至有些粗魯,直過了三更才擁著她沈沈睡去。

卯時初刻,天色微明。

魏敘起身穿戴整齊,將地上散落的書和衣物撿起來放好。瞥一眼床榻,她面朝裏躺著,還未醒。

走到書案邊,一眼就被桌上的字帖吸引。魏敘端來未燃盡的燭火細細端詳,竟然是王右軍的《黃庭經》拓本。

要知道,《黃庭經》乃王書正楷之冠冕,在真跡散佚的情況下,傳世拓本極其難得。而她這本,椎拓精微裝潢考究,無疑是《黃庭經》拓本中的珍品。

旁邊是她臨摹的字帖,字體輕靈俊秀,意態開朗婉麗,在技法的處理轉合上,他亦自愧不如。

魏敘不由得看入了迷,沒想到,她一手小楷,寫得如此漂亮。

“世子爺。”

慵懶的聲音入耳,魏敘醒過神來,放下手中的字看向她:“這是,你寫的?”

他仍舊有些不相信,他以前從未見過她練字,甚至一度與母親的看法一致,認為她德薄才疏。

紀棠微微一笑:“打發時間而已,讓世子爺見笑了。”

魏敘突然覺得有些看不懂她,微微挑眉:“我入宮了,你再睡會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阿若剛起床,突見一男人從房裏出來,嚇了個激靈。待看仔細,忙屈膝行禮。

待他出了院子,阿若轉身進屋。

“少夫人,世子爺他……”

“去準備湯藥吧。”

“哦。”

——

轉眼到了月底,黃梅天既過,天氣越發炎熱,除了去珍福樓和庫房,紀棠幾乎不出門。

窗外日光熠熠,蟬鳴聲聲,微晃的樹影清晰地打在院墻之上。

紀棠背靠藤椅,手中團扇未歇。魏敘已有好幾日未來,孫氏有歐陽虞相陪,無暇尋她麻煩,也算過了幾天舒心日子。

正想著,阿若進來說孫氏派人來叫,紀棠無奈,看來還是她高興得太早。

去到孫氏院中,歐陽虞、魏襄和程苒都在。行完禮,走到程苒旁邊坐下。

“找你們來,是有一件事情要商量。”孫氏開口道,“天兒越來越熱,進了酷暑難免倦怠,打明兒起,府中事務交些給虞兒,也好替你二人分擔分擔。”

話剛落,程苒臉上僵了僵,這就開始奪權了?這還沒進門呢尚且如此,要真進了門,那還了得?

擡眼打量紀棠,指望她出來說兩句,可她竟像個局外人,只顧喝茶。

程苒繃不住了,笑道:“母親,這恐怕不妥吧?歐陽小姐是貴客,哪有讓貴客幹活的道理?這要是傳出去,豈不是讓人笑話我們魏家不懂待客之道。”

“二嫂,你多慮了。”魏襄出言反駁,“虞姐姐不僅是貴客,更是自家人,自家人何分彼此?再說,我魏家的家事,哪裏輪得到旁人說三道四?”

“話是這麽說,可是……”程苒看向紀棠,“嫂嫂以為呢?”

紀棠放下茶盞,擡頭:“母親思慮周全,我沒有意見,只是要麻煩歐陽小姐了。”

“大嫂嫂哪裏話,我在這裏白吃白住,幫忙做些事情也是應該的,往後還請兩位嫂嫂多多指點,莫要嫌棄我手腳粗笨。”

歐陽虞說得極謙遜,語氣又極嬌軟,讓人無法去反駁。

“那就這麽定了。”孫氏轉頭囑咐歐陽虞:“明日先去庫房,把賬目都過一遍,下個月老夫人生辰,也交由你來辦。”

“是,虞兒定盡心盡力,不負義母所托。”

目的達到,孫氏吐了口氣,這紀氏果然好拿捏,等虞兒完全掌了府裏中饋,要趕她出去還不容易?

“對了。”孫氏又看程苒,“文殊閣選試那日我娘家送來一尊玉觀音,明兒一早你給我取來。”

程苒心裏一咯噔:“不知母親要那玉觀音作甚……”

“慶國公夫人派人送了帖子,明日要去赴宴。”

“是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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